曾經繁華的西街，在尋常建築的一隅，「裸模」端正站立，門前有幾雙雨鞋。東街入口，一位約80歲老阿嬤，佈滿皺紋，賣著「草仔裸」。我猜，「裸模」的主人應該就是老阿嬤。老阿嬤的祖先，或許賣過茶葉、開過染坊，街間盛況，在她聽聞的傳說中，既模糊又清晰。或許她的老伴，曾經是礦工，在暗無天日之處，工作；在天光雲影徘徊時，休息。華美年代，老阿嬤或曾一時富貴；經過歷史的摧殘，老阿嬤家道中落，至今仍為生活，在東街一號前，以虛弱的叫賣聲，抗議命運的捉弄。
西街與東街，如果算上小橋的長度，約只有50公尺，歷史上的榮景，從西而東，從清朝到民國，卻有幾百年。西街的老廟、老學校、老建築，對照窄小的街道，更顯歷史的流變，千年一瞬、瞬間翻騰。東街的繁榮，也只在假日，時髦的咖啡座，僅寥寥數人，不像某地豆腐街的人聲鼎沸。東街的老石頭屋，冷而陰森，古蹟還未夠古，即已冷卻人間熱情。
一條路開拓後，改變許多鄉鎮的命運。因而有些原本綠油油或黃橙橙的鄉間，充斥「都市別墅」，都市的中上階層，挾其財富或知識的取巧，掠奪田野的生趣。有些鄉鎮，因遊客過門不入，熱鬧街景不再，越來越多的「老阿嬤」，發出的嘆息，越來越微、越來越弱。
高速公路， 車聲呼嘯。
低處小城，呼喊復甦。
站在河與河交會處，一邊是西街，一邊是東街，不變的是歷史的無情。山稜有高低起伏，海浪有猛有柔，鄉鎮也有興衰或沒落，宛若人生的枯榮，竟有時身不由己。
西街的河邊，一位攝影人士，專心拍著水的流動與光影，並不知別人也拍他在風和日麗的週休，不拍保護鳥類、不隨其他大砲蜂擁的獨尊一味與獨樹一格。望著他專心致志，我開始為自己的黃雀行為，心虛了起來。
終於瞭解，為何本邦有「超愛石碇山水」的部落格，這裡距台北最近、生態最豐富、大石最嶙峋、水聲最悅耳、山水最雄偉、水質最清澈。歷史與地理的距離，最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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