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改一下「正氣歌」：人間有恩情，雜然賦流形。
岳父過世前臥病在床，有時趨前問安、在耳邊講話，都感覺到他們口中發出的濃稠「口氣」，與一般健康人的清新不同。後來才想到，因為臥床，無法經常刷牙漱口，難聞的氣味就在口中聚積。媽媽過世前也臥病在床，我又聞到同樣的「口氣」，不祥的感覺，迅速襲上心頭。
透過嗅覺，從至親臥病時的「口氣」中，感知到歲月在他們身上的折磨、想到他們為子女的付出，油然感恩。
父親老了，步履漸漸蹣跚，我也感覺到他所受的歲月摧殘，在他慢慢走動、甚至略顯顛躓的步伐周圍，流散一種「恩」，可以眼目感知。
人間的恩情，也「流形」在夫妻、情侶、平輩、同學、師生、甚至子與父之間，有時以幫助、鼓勵、支持、讚許或金錢濟助的形式表達；有時唯心、有時唯物。這種「恩」也會發散於「流形」之中，同樣也可感知。
恩，小得不能再小，不是有人說「小恩小惠」嗎？恩，也大得不能再大，台語俗諺：「生的請一邊，養的大過天。」意思是說，撫養之情大過孕育生命之情。常從報章媒體的報導，發現朋友在困頓時的幫補，有時會扭轉一個人的一生。另外，舉手之勞、支持與鼓勵、讚許與誇獎，也都會發生關鍵的作用。
這些小恩或大恩，以一種難以形容的「流形」，讓受者感受得到。一位同學幫我轉傳旁聽課程的講義，我能感覺到在冰冷螢幕、呆板郵件中所透出的恩情，儘管它並不大，可我感念。而臉書上的按讚，也以溫暖的「流形」讓我感知，驅動我把所思所想寫下。
只要打開眼耳鼻、只要敞開心靈，好像不難敏銳察覺別人的施恩。做生意，看到應收帳款提前或如期入賬，可視為合約的精神，也可上崗為客戶的施恩。查經時，一位老姊妹經常捧一杯上好的茶給我，雖然我只說謝謝，卻感受到濃濃茶香與氤氳，雜然賦流形。
有一次在大溪對面的河床，開車不小心，輪胎陷在水泥路與泥土的高落差中，幾乎無解，剛好附近有一位原住民長者，幫忙墊石頭、填泥土，最後還使勁推車，我才脫困。如果換算為金錢，那是幾千元甚至上萬的價值，如果不是施恩，那怎樣才算施恩。以後重遊舊地，仍然感覺到空氣中恩情的瀰漫。
而報恩與施恩，經常是一線之隔，子女的奉養，既是報，也是施，因為，他們也可以吝嗇的奉養。報答提攜之情與知遇之恩，有時也變成施恩，讓對方覺得「我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」，施與受就在「流形」的互遞中完成。這樣講，或許有點玄，其實，在任何一種溫馨而非冷酷的情境中，通常有恩情的「流形」，比如，遞給街友一點金錢、幫殘障同胞買口香糖、協助孕婦撿拾物品的那一瞬間，恩的「流形」就在頃刻發散。種種恩的「流形」，每天都會碰到。
以前不太講「感恩」，以為是佛家的用語。後來讀聖經，歌羅西書三章16節說：「當用各樣的智慧，把基督的道理豐豐富富的存在心裡（或作：當把基督的道理豐豐富富的存在心裡，以各樣的智慧），用詩章、頌詞、靈歌，彼此教導，互相勸戒，心被恩感，歌頌神。」
心被恩感，就是感恩，最要感恩的對象是天上的阿爸父，祂創造的世界，有一種恩的「流形」，千年歷代、每時每刻，隨時發送，無分南北、無分國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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