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2.05.25瑞芳之2.JPG   

    媽媽常坐的椅子前,有一個高腳茶几,方便媽媽進食或吃水果、零食、點心等。如果媽媽端坐,茶几至媽媽的嘴間,約有50公分,農曆年前,媽媽急速衰老,以前可以不費力氣拿起便當盒,現在必須把便當放在茶几,以湯匙或筷子,取之。媽媽的手抖個不停,吃一口飯,要花好多秒鐘,湯匙所盛或筷子所夾,也無法準確的放入口中。從茶几到媽媽的口中,我看到人間悲苦的距離。

 

  爸爸以前是海軍陸戰隊,服役三年,訓練時可泡在海中半天。如今因照顧有失智症、每周三次洗腎(以前兩次) 的媽媽,心力交瘁,從70多歲時還能邁大步,現今只能小碎步,大小步伐的演變,我看到人間悲苦的神速。

 

  聘請外勞,除了要有經濟能力,還需要醫師評估通過,明明很需要外勞的長者,不一定有資格聘用。我看到人間悲苦的政治化。

 

  年輕時廢寢忘食打拼,中年後換來一身病,仍然放不下異地他鄉的暴風雪,會不會凍著大兒子與兒媳;春節還未收假,就加班至今,每天只睡4、5個小時的小兒子,能否經受得住精神上天寒地凍的熬煉。在老家照顧爸媽,常在凌晨4時前起床,想這些人間的離別、思念、與擔憂--這些人間的苦。

 

  年後在住家同棟的超商前,協助一位不小心跌在超商門前的93歲長者,他還要拄著拐杖去買菜,嘴裡喃喃念著:「為什麼不早一點死掉?為什麼不早一點死掉?」頓時,我也遭逢人間悲苦冷不防的襲擊。

 

  與爸爸聊天聊到叔公想從台北回老家,叔叔們又怕叔公回了老家就不回台北,爸爸有感而發,一直說:「老人像垃圾,沒有人要。老人像垃圾,沒有人要。」霎那間,我直接遭到人間悲苦的重擊,幾乎痛徹心扉。

 

  有一位90幾歲的老弟兄,在主日崇拜時,臉色蒼白,不住顫抖,身旁的老伴,並未發現,台上的牧師警覺性高,趕快停下講道,差遣我們扶著老弟兄上救護車,其他會眾為老弟兄同心禱告。      感謝  主!經醫師急診,只是虛驚一場。當時,大家都找不到他們兒女的電話,兒女也不在身邊。

 

  教會最年長的姊妹,已經100歲,因為兒子移居國外,在國外有工作,回台灣找不到機會,讓他的媽媽、我的老姊妹,獨居。諾大而空曠的舊宿舍、人孤獨的淒寒,我很怕去探望她。是人瑞了,卻有人間的悲苦。

 

  「悲苦的人間」,套用饒孝楫牧師的講道用語;走筆至此,悲苦的人間,與人間的悲苦,竟像同一回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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